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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3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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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35

他們本無打算,也並沒有做好要養育一個新生命的準備。他們都年輕,又意氣風發。故只想著先瀟灑上幾年,過只有彼此的日子。所以為了防止出現什麽意外,事後趙何都會服下避子藥。

可現在看來,這個小家夥的生命力是真的很頑強。或許,也都是緣分。

周作知一拍大腿,蹙眉:“嘶…我就說這些日子你怎麽看上去蔫了吧唧的還沒胃口。我想也不能啊,還以為是營裏的飯不合你的胃口,整得我連夜代替廚子上了崗,沒想到啊,嘶……我怎麽就沒往這方面想呢!”

“噗。”趙何噗嗤一聲笑了出來,“我就說這半個月的夥食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合口,原來都是你的功勞呀。還有……你為什麽突然這麽小聲講話?”

她都被他給帶跑偏了。

周作知沒應她,還在自言自語。只是看上去怪怪的,怎麽有一種要和自己打起來的架勢?

也難得周作知能夠半路剎車,這倒是提起了趙何逗弄他的玩心。

趙何跨在周作知的腿上,扶著他的肩,朝嘴邊親著。

可周作知卻偏頭躲開她,一手後撐著地:“別勾我,現在可不能胡鬧。”

嘖,也是“胡鬧”上了。

“沒事,我可以幫你。”

“才倆月…外面刀槍無眼的,這也太危險了……”

“師兄~”

“要不我找人送你回清淩宮?反正攻入了單城,離清淩宮也不算很遠。”

“周作知。”

“不行,其他人我放心不下, 得等蕭二回來後,要他親自送你。”

“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…”

“嘶…你長得那麽俊,嗯,我也不錯,孩子肯定也差不到哪去,叫我想想孩子叫什麽……”

“周作知!!!”

“哎,哎!我在,怎麽了…?哎?別走啊,何…小何!!”

結果就是周作知花了半個晚上的時間才把人給哄好,等到好不容易要睡覺了,又因為初為人父,太激動,失眠了。

……

休整了幾日之後,眾人調整好狀態,繼續向西北進發。盡管周作知在戰場上對趙何看護有加。但都說懷胎的頭幾個月尤為重要,也難免不令周作知擔驚受怕,就連那顛簸的土路也能給他嚇得夠嗆。

終於又在他擔心受怕了兩個月之後,這才盼到了蕭琰耀。

蕭琰耀簡單了解了情況之後,震驚之餘又欣然接受了護送趙何回清淩宮的任務。

臨走前,看著戀戀不舍,難以分開的兩人,蕭琰耀當機立斷,將二人分開。

把趙何送上馬後,蕭琰耀便帶著一隊人朝北去了。而另一邊,沒了顧慮的周作知,也終於可以在戰場上撒開手腳。

寒刃刺血,映地飛濺。

……

不過一月,蕭琰耀便將趙何安全送到清淩宮並回歸了隊伍。

臨近破京之時,夜晚。

風嘯樹擺,空中殘星幾點,夜雲時掩。周作知與蕭琰耀並未卸甲,吹著夜風,一同坐於塞邊的石崖之上。

蕭琰耀見他時常走神,便開口打趣道:“咋了,這是又想了?”

聞言,周作知這才回過神來,垂眸望著那平坦的沙漠,點頭。

“嘖,真黏糊……”蕭琰耀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自己和他講話,他走神了。“對了,你有想過孩子叫什麽名嗎?”

“有啊。”周作知這才擡起眸,望向那無際的天空。

遠處,黃沙直沖雲霄。

他淡淡吐氣,隨即一笑:“單字一個‘醒’,無論是男是女,我都希望他(她)醒於世,樂於間,瀟灑如風,不拘於界。”

他撫向腕間的那只銀鐲,心中為何總是充滿了苦澀?

“蕭二。”周作知突然喊他,“過程與結果,何為輕重。”

蕭琰耀一滯,心中略微思量,嘆道:“無解啊,過程為結果鋪墊,結果反應過程。前者耗時卻最為珍惜,後者令人銘記而難忘。二者皆為重。”

“可世上本無完美之事,此二者亦是,我們……亦是。”

“我們?”蕭琰耀不解。

“蕭二。”

“怎麽了?”

“我們一定會好的,對嗎?”

不等蕭琰耀深慮此話中的含義,又聽他自言自語般,“會的,我們會的……”

塞外空曠寂寥,風卷黃沙。蕭琰琰咽下喉中的話,望向身邊這個吹起笛管的人。

風動發而遮面,人悲曲涼。借著月光他才看清,他臉上的戰痕未消,發亂面灰。他手面指間紅盡,銀鐲卻容光潔如初。

他的眸中浸滿了星光,蕭琰耀不知那到底是星河,還是淚花。

……

歷史總是曲折著向前,李建言倒臺已是必然。

慶長十一年十月,義軍攻破都京。皇宮內,李建言將群臣妃嬪遣散,殿內淩亂,奏折滿地。他恍惚著邁下臺階,眼前仿佛浮現起二十二年前的場景。

“羽涼,你為什麽就不肯嫁給我呢?”

“你虛偽又自私,欺騙別人的感情與信任,我憑什麽會嫁給你!”

“你要的我都能給你,地位,名利…”

“自由,一生世一雙人,能嗎?”

“……”

“哼,我們沒什麽好的說的了,請履行你的諾言,放我走吧。”

“羽涼…你到底怎樣才能…”

“閉嘴!滾遠點!別動手動腳的!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我,卻連最基本的尊重都不肯給我,從頭到全都在欺騙,利用我!你說我要什麽你給什麽,好,我說我要這大鄴的後位!滾開,別逼我動手!”

她傷了他,他也沒能保住她。

他以為她死了,這搶來的皇位,便也沒了意義。

或許,這開始便是錯的。

或許,她說的是對的。

李建言站在殿前,面朝大門。他睜開眼,白茫一片。強光侵襲著全身,他昂首,站在原地,等待著自己的結局。

他一生都身處黑暗,這一次,就讓光明來擁抱他吧。

……

業主被擄,橫死於宮中。

同月,其同黨殷桃被捕,後逃至於郊林。郊林之大,內未辟,其路難行且道迷,猛獸繁多。

待搜至天明,於林中發現兩具殘屍,為鐘師道與殷桃。

原來鐘師道聽聞李建言勢敗,恐及牽連到殷桃,便一直放心不下,於途中暗行保護。

直至殷桃入林,他才清楚。

她知事無逆轉,自己必死無疑。寧死獸口,不死人手。可林中道多且迷,待他尋到殷桃時,她已身殘體缺,奄奄一息。

鐘師道不忍於此,誓死帶她出林。血氣四散,引得巨獸集聚。

……

他到死都抱著那具血肉模糊的屍體。

……

局面已定,李策弦奪權天下,其勢強猛,令人聞風喪膽。

……

清淩宮。

元鎮探望過趙何後,便隨一眾弟子下山。山下遍地碎屍,蠅蟲盤飛,腐氣不散。

“這是第幾次了?”元鎮配著劍,用腳踢開地上的屍塊。

“第四次了……”同行的人道。

元鎮面色凝重,轉身道:“太陽落山之前,務必將這兒收拾幹凈。通知各宗弟子打掃除味,切莫留下腥氣。”

他望向身後的桃林,沈聲道:“從今晚開始,加強各處守備。請通知下去,各值夜弟子從每組三人擴至七人,每三組守一處,交替輪值!”

……

趙何坐在窗前,凝著窗外的樹影。劉詩韻從門外進來,端給她一碗補藥,“師妹,近來感覺如何?”

趙何回過神來,勉強一笑:“尚可。”

自從清淩宮出了那檔子事之後,趙何每日都有些心神不寧。

一個月前,山上突闖一批不知是人是鬼的東西,這些“人”雙目無神,行止扭曲。似不懂人言,無自主意識,喜腥氣且難以殺死……

各值守弟子大傷,圍攻之時,竟有漏網之魚。恰逢趙何出門尋人,好巧不巧,碰了個正著。

多虧了日巡的劉詩韻出手相救。事後,她向季雲長說明了情況,主動提出搬房共處,又喊了素日裏相處較好的幾個姐妹,一同加緊了對劍宗趙何的看護。

劉詩韻揉聲安撫著她,“師妹你放心,有我們大家在,拼了命也會護著你的。”

……

“你真的要拒絕我?”

“多謝四爺擡愛,可周某心意已絕,此生只願與良人共度,無緣沙場。前生盡困,每日皆浸於血仇之中。如今父母大仇已報,敵人之消。焦慮囧困十餘載。周某終可卸下偽裝,如雨如風般地盡享此世。”

“況人生期短,周某得上蒼垂憐,遇得願相守一生之佳人,吾足以。”

李策弦遲遲未言,末了,只是重重嘆氣接過那虎符:“罷了罷了,既然你不願,那本王就不再強迫你了。”李策弦將他扶起,“三日之後,便是本王登基之日。你暫且先住在宮內,也當靜息休養。待三日之後,禮儀典成之時,我再冊你一職,到時候你再接旨受命,即可。”

周作知再度作揖,垂眸笑言:“多謝四爺成全,那周某,先退一步。”說罷,周作知便踏門而出。轉身之時,毫不見那面上笑意,僅剩無情骨架。

周作知回到了李策弦給他安排好的居所之中。屋內設施精全,門外卻駐有侍衛。

周作知冷笑,這個由著相同目標而互相利用的聯盟,在共敵死後,弊事立現。沒有信任,只有利益。

他怕他,故在三而試探他。口中讚賞的話再多,也不及心中疑慮幾分。

面上叫他休息養傷,實則是將他軟禁於此。待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後,任憑誰,也掀不起多大的波瀾。

數不清的暗衛在此監視,算不盡的謀慮刻在心中。

真心是假,何為真?

……

深夜。

屋內並未點燈,周作知立於窗前。在入京之時,他就和蕭琰耀定好,每三日一互通書信。

可如今距離上次已過四日,竟還遲遲沒有動靜。

靜光入室,落得他面上明暗參半。

周作知拆下插在冠中的銀簪,簪細藏銳刃,映光反射。

他竭力的抑制住笑,又忽的凝面而止。

誰贏誰輸,還未有定局。

……

三日之後。待李策弦派人去喚周作知時,那老相眼花,見門前有人看守便走上前去。不料湊近一看,這哪裏是什麽看守,分明是幾具死人被釘在了門上。老相當時便被嚇得魂飛魄散,暈了過去。

……

新帝登基,改國號為盛,大修例律,整頓吏治。當日天朗氣清,盛日當空。

李策弦身著龍袍,坐於高位,身下群臣皆伏首稱是。行完各項儀式,待內府太監持旨念誦之時,門外忽傳一陣戎馬鳴嘶。

砰的一聲,宮門大開。只見周作知騎著玉花驄,身披銀甲,斜握青冥率身後萬眾。

李策弦心恐而面靜,仍故做輕松,淡淡開口:“周將軍,此舉何為啊?”

“李策弦,你就別裝了,你制蠱拿百姓練屍此事,我已將各證據公之於眾。你罔顧人倫道德,妄想大練死士,以鞏固勢力,欲將武林各派歸附於朝廷,不惜殘殺無辜百姓,惡心。”

“那日我自認為周將軍之言感人肺腑,沒想到……也難知你話中摻雜了幾分真情。”

“呵,我話中真情幾許,也容不得你來置喙。少廢話,你只管等死!”

“沒有虎符,你又是如何遣兵。”

周作知不屑一笑,緩道:“傻——逼。虎符是假,房中亦是空。”

……

原來早在一日之前,周作知便做好了脫身之計。

“餵,我要出去小解,憋死我了!”

看守打開門,並一路隨著周作知去了茅廁。途中,他瞧見各檐頂處皆有通信暗衛蹲守,時刻觀察著自己的動向。

入了茅廁,見隨自己一同進來的看守,周作知面露厭煩之色,沒好氣的朝後頭嚷道:“怎麽,尿尿也看?我□□裏有武器?要看就過來看?來,湊近點兒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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